泠雅

舴艋舟（十五）

-以宁王视角看这九十多年世事沉浮-


王妃并没有应母妃之命立即进宫，而是等到了十月朔日，才同我一道拜访了母妃。
静嫔娘娘果然一早就被母妃请了过来，仍是笑的眉眼恬淡，携了王妃的手问了几句，眉梢微微染了些意外，就双指按上王妃的脉，半刻才笑着问道：“宁王妃是知道自己的不适从何而来的吧？”
王妃抿了抿唇，双颊带了几分绯红：“妾……妾不确定。”
我听到此仍是不解，母妃却已是明白了七八分，双手一合笑道：“景亭，你还愣着干什么，你要当爹了！”
我微微怔住，转头看王妃的绛唇轻轻勾起，垂着眼帘不敢对上我探究的目光，静嫔娘娘在一边掩了唇笑，母妃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形仪，拉着她儿媳妇的手问东问西，时不时不满地瞥一眼我。
母妃问了静嫔娘娘不少关于女子这段时间的注意事项，一点也不避讳我还站在这里，倒是静嫔娘娘为难地看了我几眼，母妃才住了口，只道明日我不在再细细咨询。
“这事情，也得上报陛下知道吧？”
母妃不问了，倒是突然没了话题。王妃仍旧低垂着眉眼不说话，静嫔娘娘瞧了她一眼，看着我问道。
“是，”我拱了拱手，“皇妃有孕算得上大事了，须得通报一声。”
静嫔娘娘点点头，目光不由移向别处，欲言又止。
“妹妹可是有什么话？”母妃问道。
静嫔娘娘依然是宁静安恬的样子，让人什么也看不出：“没什么，只是想起了问清。”
母妃不禁默然，刚想说些什么安慰一下眼前的妇人，静嫔娘娘却已然笑了：“这个时候说这个做什么，对了，我还没向惠妃姐姐道一声恭喜呢。”
母妃于是松一口气，三个女人就这样闲话家常了一会儿，便是日落西山。
“我不该答应你让你同我一起入宫，”宫门落钥前我带王妃出宫，语气轻松了不少，“母妃都忘了今日是朔日，这一天过后又要一个月才能见着我。”
王妃仍然是大家闺秀那样温婉的笑容：“倒是妾的不是了。”
我笑着摆手：“不敢。若是母妃知道了，又要说我。”
语罢我与王妃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，此时宫车行至了宁王府前，我扶着王妃慢慢地踏下马车，珍贵的就像捧着楚国的和氏璧。
然而初为人父的喜悦感并没有萦绕我多久，我总从心底隐隐约约地感到了什么不安，却又说不出来。
到了年尾，景琰也返了京，终于在腊月见着了静嫔娘娘，那一日我又携着王妃入宫，母妃仍是嘘寒问暖，末了道：“今日静妹妹不在，我总是感觉不踏实。”
王妃却没什么感觉：“今日七弟入宫，静娘娘自然是抽不开身。母妃又何须心急，左右妾进宫也方便，那时再请静娘娘垂诊。”
母妃点点头，目光还有几分游离，抚着心口又看向我：“绣儿有孕，宁王府这几天也热闹不少吧？”
“是热闹不少。虽不是真心，也总得做个样子。”我轻轻笑，“过段日子也就好啦。”
母妃又问：“近日送的礼恐怕不少，绣儿也不敢操劳，府内事务一切由陈侧妃主持吧？”
王妃颔首：“妾也落个清闲。”
接下来她二人又讨论了些关于绣活的话题，我早已习惯了在朔日被母妃晾在一边，无奈地看了小案两侧正兴致勃勃的二人，转身出去了。
金陵冬日向来多雪，此刻又是大雪纷飞，我在寒风凛冽里打了个哆嗦，一回身却看见了景琰。
他的身影仍旧是那样的清俊挺拔，裘袄都难遮住他英气半分，远远见了我就停下了脚步，遥遥一礼。
我忙站在原地回礼，待来人走近后才问道：“好不容易进宫一趟，怎么不陪着静娘娘？”
景琰深深蹙着眉道：“母妃方才告诉我王嫂有喜，遣我来悦山宫道喜。”
我觉得有几分不对劲，可一时半刻却又说不上来，就同景琰回了内室，王妃在听见门口唱礼的时候就转入了屏风后，只有母妃留在正殿接待。
“静妹妹没来吗？”母妃一语中的。
景琰摇摇头，只道静嫔娘娘最近身体有些不好，天寒地冻地不好外出，母妃便急急地同景琰讲了不少保养方式，倒是忘了静嫔娘娘是医女出身。
我才提了一句，母妃就横了我一眼：“有道是医者不自医，你不知道吗？”
语罢又客气了几句，景琰才起身告辞，母妃婉言留他，等到天色再晚时同我们一起出宫，景琰却谢绝了，说想要再见静嫔娘娘一面。
母妃自不好再留，只让我送了景琰出去。景琰仍是紧紧锁着眉头，半天不说一句话。
自小就是面上藏不住事。
我在心中暗道一句，不免问道：“可是静娘娘的身体不太好？”
“谢过宁王兄关心了，”景琰抿了抿唇，“我倒不担心这个，只是……”
他摇摇头，不再说了，恰巧这时到了门口，景琰便向我行礼作别，末了还补了一句：“应是与宁王兄无关，宁王兄不必挂怀。”
语罢便抓过内侍递过的白裘，粗粗披上便闯入那漫天大雪去了。


好吧。
由于阿雅不擅长叙事，在下文也并不会解释这一章里七哥与静娘娘的奇怪之处，我就在这里略微说一下吧。
第一，静嫔故意问宁王妃是不是要上报陛下。
第二，静嫔称病不愿给宁王妃诊脉。
第三，靖王一个成年皇子，又很长时间没进宫，静嫔却让他去悦山宫道喜——这是静嫔在纠结，怕和儿子呆久了会说出来这些人命关天的事。

另外关于一个不算伏笔的伏笔……就是宁王的侧妃陈氏，礼部尚书陈元直的女儿，陈元直是谁的人来着【你懂得，jpg.】
其实我不想写的……毕竟七哥是主角（虽然我不想承认主角居然不是我本命），宁王不是，我想办法避开对宁王的描写……不让他抢戏，可是……谁让我要用第一人称呢……谁让宁王妃的结局就是亡故呢……
我总觉得把宁王写的过于聪明……七哥和他的关系过于亲密……唉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