泠雅

不食榛子只食苏。

舴艋舟(十三)

-以宁王视角看九十多年世事沉浮-



君主以好恶断事,大抵如此。
本是一件小事,最后却以郡王禁足为尾。本来事实显而易见,遭殃的却是从始至终一片赤诚的景琰。
圣驾回銮那日,我才见到景琰。
他没有什么变化,身旁是威风凛凛的灰狼和战马,迎着风背着手,看他的属下搬运东西。察觉到我的靠近,敏捷的回身,然后行礼:“宁王兄。”
“景琰。”我拱手回礼,想上前和他站在一起,却发现没了位置。
左边佛牙摇着大尾巴盯着我看,目光算不上凶恶但也绝不友善。另一边的衔玉低头咬下一截青草,就对着我嚼啊嚼。
景琰笑了:“我可不敢让他们其中一个给宁王兄让位,他俩打架事小,一齐扑向我事大。”
“哈哈哈哈哈,”戚将军不知什么时候围了过来,笑声一如既往的爽朗,“宁王殿下有所不知,这一狼一马,平日里总要争个高低。好在他们不知道以右为尊,否则……哈哈哈哈哈!”
他看着左侧的佛牙:“佛牙可吃亏了!”
“行了,”景琰轻飘飘地瞥他一眼,“你怎么从战英那里逃出来的?”
戚将军憨厚一笑,刚张开口还未答话,就听见一个声音,气恼又无奈:“戚猛!你把箱子搬哪儿了!”
戚将军先应一声,才向我们告辞:“殿下,宁王殿下,我走了。”
转身后又嘀咕:“战英怎么回事……忙晕了忘了吧,他不是让我放……放哪儿来着?”
我与景琰对视一眼,相视而笑:“我看是戚将军忙晕了。”
景琰看着戚猛的背影,眼神忽而凌厉起来:“都是从沙场上拼出来的兄弟,却在这儿搬箱子。”
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,几个兵士合力抬着一个架子,大概是箭矢等物。列将军站在旁边,一边指挥人放好东西,一边缠紧麻绳。
我不禁轻叹一声,问的有几分突兀:“后悔吗?”
景琰略略沉蕰的目光闪动了一下,而后轻轻笑道:“这等小事,还不值得我放在心上。”
我摇摇头:“为了那种人,终归不值。”
景琰只是冷冷一笑,旁边的灰狼却没有他的淡定,哀哀鸣了起来,景琰移目看向左侧佛牙可怜巴巴的样子,不禁失笑,蹲下身与灰狼平视,伸手抚了抚它的耳朵:“佛牙做的好。”
灰狼用脑袋蹭了蹭景琰的手,乌灵灵的眼睛湿漉漉地凝视着主人,景琰也看着他,一人一狼不发出任何声音。
我不禁默然,不知道该说什么,亦不敢出声打破这样安然的场面。
晨起熹微,红衣皇子站在苍茫的草原上,身旁围着一狼一马,耳倾处是俾将爽朗的笑声,夹杂着箱子的木屑气味,目尽处是悠悠蓝天,云卷云舒。他的身边已经不再站着那个笑容明朗的白衣少年,面容也早因为世事沧桑磨去了原来的单纯明亮,他看似失去了所有,一心护持他的兄长,与他志趣相投的好友,慈爱可亲的君父,甚至生下来就有的高高在上的地位,但他好像又什么都没有失去,虽支离破碎却坚守如一的信仰,九死不悔的赤子之心,还有,他一直生活在的情义永存的世界。
“佛牙真聪明,懂把伤害它的人往陷阱里引。”后来,我轻轻赞道。
“战场上刀光剑影都躲了过去,这些,对于一匹战狼,又算得上什么。”景琰淡淡说着。
我回想着那日圣帐里景琰的波澜不惊,忽然意识到了什么,问道:“你似乎,早就知道父皇会怎么处置?”
景琰点点头:“庆历军都督与我,陛下舍谁取谁,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么。”
“我……我还以为……”我一时讷讷,“你说的那么清,我以为父皇会……”
“我说那么清,只是因为真相就是那样,”景琰闭了闭眼,语声虽轻却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,“纵然我知道事情会无疾而终,可是真相,我必须要让所有人知道。”
“让天下人知道。”


存稿君报废ing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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