泠雅

不食榛子只食苏。

舴艋舟(三)

-以宁王视角看九十多年世事沉浮-




林殊一回来,就进了宫,吵的不行,还顺便气走了夫子。
“好你个萧景琰!”林殊很生气,气极,“我千里迢迢从北境回来,你居然不去接我!”
景琰一回手给了他一拳:“你以为我不想!皇长兄不让我去!”
林殊不甘示弱,伸手要打,景琰一个闪身,就露出了我,我倒吸一口凉气,闪避已是不及,索性闭了眼等待破相,但半天也没有疼痛传来。
睁开眼看见景琰吓愣在一旁,林殊还算自得,又挥拳打向景琰,话却是对我说的:“我说,三殿下,我现在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了!怎么可能误伤你!”
我于是笑:“是,林少帅。”
“三皇兄别听他瞎说,喂喂……”景琰话还没说完,就被林殊扯走了,留我一人立在原处,我轻轻一笑,无视心头的那分隐隐约约的失落,坐了回去。
夫子这一被气走,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。
不过没等我发呆多久,誉王萧景桓并着献王萧景宣到了我案前。
“景琰走了?”萧景桓轻笑一声,“我当你和他感情多深呢。”
我垂目没有答话,两个人在我案前站了片刻,自讨没趣,也就走了。
我于景琰,不过是稍微亲近一点的兄弟,景琰从小被养在祁王府,又因为是幺子深得父皇喜爱,我自然不能及他半分。
萧景桓惹不得皇长兄与景琰,也就只敢惹惹我了。
我心头冷笑,又有苦涩蔓延开来,我拿起笔,略略整理了笔记,抬目又看到景琰的书,两个字墨痕还未干,我轻轻摸上去,顿时污了字迹。
我摊开手,果然脏了。
我轻轻呼出一口气,甩开心头不该有的情绪。
我是萧景亭,十九岁还未封王的三殿下。
在宫中十九载,我自然该明白什么才能让人活下去,活得开心的道理。
只不过没想到自那日一别,我竟在很长时间内,都没再见过景琰。
国子监的夫子被林殊几句话气走,转身给父皇上了折子,言明要么林殊走,要么他走。父皇一边顾念着林殊景琰,一边又顾虑着不损夫子的颜面,一时算得上是左右为难。这时候黎崇老先生在金陵城开了教坛,皇长兄带着两个孩子去拜师,被黎老先生一眼看中,均收作了入室弟子。
这下好了,父皇一边操心着两个人的拜师大典,一边派人请了夫子回来。不知道夫子心中想的为何,反正他重返国子监之时,脸色不太好。
我在心底虽然有些失望,但也不免好笑。这一次父皇为他为难许久,也算给他留足了面子,何况最后林殊也确实离开了国子监,他也没有不回来的理由了。
可是人家林少帅另择高枝,对他所表现出来的不屑一顾,当然让他气闷。
我蘸了墨,一笔一画写起来,思及夫子不高兴的神情,不由得暗暗偷笑,一个笔画便写歪了。
我二十岁及冠的时候,父皇终于想起来了我,赐下了封王的旨意,封号宁。
景琰今年十六岁,我行冠礼的时候好奇地看着。现如今行过冠礼的皇子中,除了皇长兄,也只有我了。
只是当年皇长兄行冠礼的时候他年龄尚小,什么也不记得,恐只知道一群人喧喧吵吵,贺词连篇的。今日在我这里,也好认真看看。
只是他耐得住性子,他身边的林殊却耐不住。
我俯身行礼时轻飘飘瞟过去一眼,景琰正和林小少帅拉扯,抬头时,两个人已经不见了。
林少帅动作真快。
走完所有形式后去悦山宫向母妃请安,她今日换了新衣冠服,许是因为高兴,看起来都变得年轻许多。
“儿臣拜见母妃。”
我刚弯下膝,就被母妃扶了起来,她嘴角含着笑,上上下下打量着我,似乎是看不够。
“怎么了?”我问道。
母妃抚抚我的脸,忽然潸然泪下,我急忙又跪了下来,母妃似是早有预料,稳稳扶住了我。
“你身子不好,不要总是跪来跪去。”母妃抬袖拭泪,声音隔着袖子传出来,有些怪。
我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扶住母妃,问道:“母妃为何突然落泪,可是儿臣……”
“不怪你。”母妃透过泪帘看着我,又哭又笑,“你如今终于封了王,母妃很高兴。前些年你满十七岁还没封王,皇后又压着这事不让上报,才让你在同胞兄弟面前生生矮上一头。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……”
“那……”
“只是你如今封了王,要住到宫外去,就不能常与母妃见面,难免让我落泪,你这……”
我垂眸不语,最后母妃也强打了精神与我吃饭。暮时出宫时,母妃把我送到了悦山宫的门廊,就不再送了。
“景亭。”
她喊我。
我回身,向她深深一揖:“母亲,你保重。”
我封了王出了宫,寂寂深宫里就真的只剩母妃一人了。她日后要一人去面对皇后的刁难,实在让我不安。
可我没想到,皇后居然敢那样过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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