泠雅

不食榛子只食苏。

与君诀(六)

-萧景琰与梅长苏灵魂互换-
-又名与君同(二)-
-此是完整版-



一队红衣侍女自殿门逶迤而来,步伐不紧不慢徐徐生莲,按着座次依次将手中食碟递上。梅长苏待第一碟点心端上梁帝面前的时候便起了身,恭声谢恩。而后群臣便随了将要入主东宫的靖王殿下站起身,梁帝笑着摆摆手,道声不必拘泥。众人才安坐下来,拿起面前小案上精致的糕点,无论爱吃不爱吃都食了一口以示对上位者的尊敬。

这本就是礼数所在,萧景琰自然不会有意违逆。梅长苏举起金樽,遥遥望着远处的萧景琰欲捻起点心,笑着开口:“此番逃出生天,猎宫上下多亏有苏先生加以护持。我敬先生一杯!”

萧景琰微微蹙了眉,却也没说什么,他案上酒壶里早就被细心的静贵妃换成药茶,此时倒也不惧什么。只是梅长苏贸然开口,令他觉得不解和意外。

“殿下谬赞。草民既为大梁子民,自然不敢不尽绵薄之力。春猎面圣已是大恩,焉敢言功?”
他说话间,已有宫女跪在一侧为他添了酒,萧景琰便端起药茶与梅长苏遥遥相敬,同时一饮而尽。
梁帝看了也觉欣慰,拿起碟中糕点冲着静贵妃一笑。静贵妃只是微微躬了身子,唇角仍旧是温婉的微笑。
萧景琰虽不解其意,但见梁帝神情便以为明白了梅长苏的意思,心中却仍然觉得不对,垂眸思索间手指无意识地移向桌案右角的小碟,刚触到最顶端榛子酥松茸的外皮,便闻得一声玉石相碰的脆响。
萧景琰沉思间忽被惊扰,手一抖,榛子酥就从上面滚了下去。
“儿臣方才走了神,让父皇与诸位大人受惊了。”
萧景琰后知后觉地抬首,只能看到年轻亲王温声致歉的姿态。宽大的朱红袖子很好地遮住了梅长苏的脸,更让萧景琰看不分明梅长苏今日诡异的言行。
他的目光不由移向掉了一块的榛子酥,凝目看了半晌,眉心一跳便又抬头看向梁帝的下首。
那人正笑着,不知有了什么话题,笑容不浓不淡地与距身侧不远的淮翼侯说着什么,时而举起刚才摔过的玉盏,不知与谁对饮。
榛子酥。
萧景琰怔怔在心头重复着这三个字,近乎是失礼的在武英殿上执拗地直视着当今靖王。梅长苏本不欲理会,无奈那道目光太过强烈,他只得微微侧了头回视过去。
那是如何冷冽而严厉,又带着漠然而无可奈何的目光。
萧景琰看着梅长苏对他摇摇头,方才打一激灵清醒过来,眼前直欲发黑,他极力压制,堪堪饮一口茶才勉强坐好。
若论发觉好友尚且存世的心情,萧景琰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。那一年的银袍小将呼啸而来,笑闹着东海鸽子蛋大的珍珠,再一回头就是白衣素冠的谋士,拥裘围炉语声淡淡,笑意浅浅从来到不了眼底。

林殊变了。

萧景琰想着,然后又想,也没变。
不然怎会有一心相护的万家灯火,怎会有敌临阵前的运筹帷幄,怎会有一年前看似虚无而实则坚定的麒麟择主,怎会有淡淡语声里透露出的惊才绝艳。
母亲曾经笑言他二人大概最大的不同便在于这一枚榛子酥,一个最喜欢而另一个只沾一点便会全身发红,上不来气,唯有吐出来才能继续生龙活虎。
那时候林殊为了吃一块榛子酥,特意把他支开才偷了他的点心,拼着命尝上几口,待他回来只见飞扬跳脱的林少帅歪在案边,艰难地吐着气,吓得他急急找了静妃,却没心没肺地笑,喂,景琰,你瞧我时间卡的多好,既吃了榛子酥还不会丢了命。
萧景琰曾经以为,那个朋友最怕的榛子酥他再也吃不到了,便在若干年后的梅岭抱了一大袋子榛子撒了一雪地,想着不妨满足他一回,不过林殊若是不会做,那便也算了。
可是现在,那个人就坐在对面,谈笑自若地捻着榛子酥,似是要把上半辈子没吃过的吃回来,如以前那样面对朝廷重臣侃侃而谈。
却执拗地不肯再看他一眼。

酒过三巡,梁帝身体在入春之后便每况愈下, 此时多饮了几杯便觉乏力,就与静贵妃一同退了席,梅长苏自是率众人行礼恭送。那玄色衣角刚刚闪没在内殿后,梅长苏就立即知会了人,把萧景琰送回苏宅。
萧景琰也的的确确是疲累了,脸上的倦容怎么也掩饰不住。晏大夫又是好一通脾气,扎针扎到半夜,才看病人沉沉睡去。
黎纲不无担心:“晏大夫……”
老大夫狠狠瞪一眼黎纲,又瞪一眼床上病人:“让梅长苏自己过来!他这身体,怕是经不起折腾了。”
黎纲应了一声:“蔺公子大概已在来的路上,到时候情况或许会好转些。”
然后晏大夫在苏宅管家一不小心说错话的目光里冷哼一声,甩甩袖子走了。
盛夏的蝉声最是缠人,尤其是到了深夜,然而屋里的病人仍是毫无所感,睡得沉沉。已从上午等到现在的梅长苏不免又既开始着急,列战英也来人寻了几次,都拉不回等在庭院中的王爷。
“晏大夫,”梅长苏见老者出门,忙迎上去,“如何?”
“你自己的身子,你自己不清楚吗。”或许是因为到了深夜,老大夫的声音有些哑,不复之前的中气十足。他只说了这么一句,便又拎着药箱走了。梅长苏微微抬了眼,凝目看了眼前紧闭的房门半晌,忽而微不可闻地长叹一声,黎纲在他身后忙低声唤一句:“宗主?”
梅长苏摇摇头,道:“我没事。不过心伤罢了。里面的人,怕才是真的伤痛一身。”
语罢不再多言,攥了攥袖子转身就要走,黎纲又唤住他:“宗主,您等着这儿不就是为了等靖王殿下醒,这就走吗?”
“嗯。”梅长苏低低应了一声,“不然还能怎么样呢。这么晚了,等他醒了,进去陪他说几句话,岂不是白白耗他心神?”
然后又叹一口气,黎纲知宗主心事,也不敢再多言。只是梅长苏再踏入书房密道前又止了步,折回院中,沉吟道:“我还是去看他一眼吧。”
黎纲点点头,引着梅长苏入了房中。飞流卧在榻前,听见声响回头看了一眼,看清来人后又把头埋了回去。
梅长苏怔怔上前,宫宴最是难过,他儿时便深有体会,何况眼前虚弱的病人。此时萧景琰面色苍白,双眼紧紧闭着,唯烛光落下的睫影在脸上添些似明非明的颜色。
是他忽略了。无论萧景琰平日表现如何,他都不该觉得萧景琰应无大碍。梅长苏的身体到底怎样,他本该是最清楚明白的人,几个月前梅长苏给自己设的限是一年,整日没夜没日地熬着,却不想最终是萧景琰咽了这苦果。
梅长苏心中苦涩,闭了眼不再看,转身时忽觉脚下无力,腿一软半个身子便倚在了黎纲身上。面对昔年旧属担忧的目光,他只得苍白一笑,扶着他几乎是一步一顿地离开了苏宅。


后面添完整了……啊天哪我本来想给前面改改,然而改着改着忽然觉得还没原来的好……就这样凑合凑合吧……这几天准备着结文了,或许画风会转虐一点点……啊草率的靖苏相认😂😂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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